第四百五十三章:千重塔-《长夜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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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眼底讥讽,忽然笑着打断道:“师尊到了这个地步还想继续包庇她吗?”

    他抿了抿唇,那双藏了许多心事的眼睛被睫羽覆落遮掩,声音也随之冷了几分:“行所无愧,何来包庇之说。”

    “好一个行所无愧!”阿娆眼眸里欢愉的红晕尚未褪去,便已透出了三分恨意的森冷:“当初师尊可记得答应了阿娆,愿意给我三日时间自证清白?”

    他说:“如果早知晓你去寻蜀辞,我不会容你这三日时间。”

    阿娆冷笑:“时隔千年,师尊终于说出心里话了,说到底,师尊就是觉得我前往泰器山的目的不纯!觉得我是为了唤醒一河蜀辞,助我复活六河,稳固魔界疆土。

    可是师尊是怎样的君子圣人啊,在无确凿证据下,你怎会因为这些流言猜忌与我断绝师徒关系,你一面许我三日之承诺,一面又坐视那些弟子将我生母接触禁锢放出。”

    她悲惨一笑,道:“我可真傻,悟了千年再知晓,原来在师尊眼中,我终究还是与你的人间风雨所不容,我骨子里的魔血在你眼中是洗不净的污痕。”

    “其实师尊可以不用活得这么累的,只要师尊你说一句,说一句阿娆这里不需要你,我便会乖乖藏好,不会叫旁人发现丢你颜面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你为什么要试探我!分明不信我又为何要宽限我那三日时间!你说我娘的死与云容无关!可为何我娘的遗体上会有天玺御魔术的痕迹?

    究竟是何人操控了她的意识来我身边,任我杀灭?!师尊你告诉我!整个天玺上下,只有两人有资格习得天玺禁术!师尊杀人素来光明正大,不是云容还能是谁?!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她笑容尽敛,眼底的情欲爱恋消退得干干净净,声音森冷如夜下厉鬼,目露寒光恨意。

    默默听着这一切的他浑身一震,不知是心神过于震惊还是其他什么缘故,手掌不自觉地捂紧心口,面色苍白缀满汗珠。

    他目光深处似有隐忍难熬的痛苦,只可惜谈及往事的阿娆情绪有些失控,并未察觉。

    他苍白的嘴唇轻动,声音沙哑道:“你既然知晓我杀人光明正大,何以就认为我会允许云容这般行事?”

    她目光冰冷,偏执阴狠:“伏魔大战在即,我遭受所有人的怀疑质疑,唯有让我娘死在我的手中,这才是最快稳定人心的方法,云容一生忠于手中之剑,她是天玺的剑,你为宗主,她自会不惜手段地为你排忧解难。”

    “她素来无心无情,死的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魔头,对于她而言,很容易种下那天玺御魔咒吧?”

    他心口下藏着的暗伤又开始疼了,他死死压眉,声音冷得可:“这些话都是谁同你说的?”

    阿娆面色一怔,随即也冷了脸道:“谁说的重要吗?师尊素来尊敬死者,若是不知云容所作所为,为何又要在我娘死后,将她遗体以天雷轰散,难道不正是怕我发现云容的术法痕迹吗?”

    他那张苍白清瘦的脸已经冷如玉石般,深邃的眼睛看起来又黑又冷,仿佛承载了许多交杂错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。

    他看着眼前被仇恨折磨支配得面目全非的徒儿,启唇说道:“师姐并非无情,当她过于专注一件事的时候,往往会忽略其他方面,她只是……会对于自己喜爱之物格外认真用心。”

    “阿娆,你的怀疑与猜忌,不是你毁她伤她的理由,有些事情,错了便是错了。”

    阿娆当真是厌极了他这副冷静无心的模样,好像全天下的的事他都能参透明白。

    他凭什么觉得站在黑暗中的人应当仰望光明,而光明中的人就可以漠视黑暗。

    “师尊,你又知道什么?”她闭上眼睛,声音颓然。

    一个整日与光明常伴的人,只能够看到阳光带来的灿烂花香,如何能够知晓那灿烂底下浓郁的黑暗与糜烂。

    他神色茫然,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:“我又……知道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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