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-《尚公主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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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言尚在见过自己老师后,和老师讨论一番,便决定考博学宏词科。无他,只因博学宏词科在科目考中为首,登科者所受尊崇最高。登科者直接入仕不提,官职也比其他的要高。

    韦树家学渊博,自然瞧不上其他的,他直接选的是博学宏词科。而言尚踟蹰许久后,也选了博学宏词科。目前任务,就是比其他人多花些时间读书,让自己在弘文馆中所待的半年时间,不要荒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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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清晨天未亮,言尚离开自己在永寿寺所租的寒舍,出寺步行,直接去弘文馆。他将时间掐算得很准,等他过去,弘文馆会正好开门。

    只是对言尚来说,有一件烦恼事……

    言尚从永寿寺后门出去,到了巷子,看到三四个仆从探头探脑,他不禁一声长叹。果然,那几个仆从看到他出来后,转头就跑没影儿了。而一会儿工夫后,言尚在巷中走,一个妙龄少女骑在马上,跟随着他。

    正是赵五娘赵灵妃。

    赵灵妃日日来堵他的门。

    赵灵妃原本想在言尚面前做出一副大家闺秀模样,但她很快发现大家闺秀太过柔弱害羞,应付不了言尚的口才。赵灵妃干脆本性暴露,以真实性情面对言尚。

    例如此时,言尚在前走路。

    赵灵妃在后骑马跟随,口上道:“言二郎,你不要难过。虽然因为公主拒婚的事,那些想与你结亲的人都打消了主意。但我还在啊!他们不跟你结亲,是他们没眼光。我们长安人士,不是所有人都那般没眼光的。我就知道言二郎你很好,你千万不要一蹶不振。”

    言尚: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无奈道:“娘子觉得我像是备受打击的样子么?”

    赵灵妃抿唇而笑,她笑嘻嘻:“我就是鼓励你嘛。我阿父是国子监祭酒,你读书有什么难事,都可以找我帮忙啊。二郎你有大才,我都看在眼中的。”

    言尚温声:“娘子,我已说过许多次,我真的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……”

    赵灵妃:“没关系呀。咱们做不成夫妻,还能做朋友嘛。”

    言尚被她噎住。

    他是真的第一次遇到这种锲而不舍、脸皮极厚、又言笑晏晏的女郎。无论他拒绝多少次,赵灵妃都不以为然,理由是反正他还没成亲,她跟他做朋友也行。

    然而她那架势,岂是要做朋友的样子?

    她巴不得立刻绑了他成亲吧。

    言尚道:“娘子你这般行事,不怕郎君厌烦你么?”

    赵灵妃奇怪道:“可是你脾气这般好,我又没有得罪你,你怎么会厌烦我?”

    她骑在马上,伏身,忧心问:“你厌烦我么?”

    言尚一怔,侧过头看她一眼。这般英姿飒爽、性情极好的娘子,其实是很难让人讨厌的。因为赵灵妃把握着那个度,既不会逼得太紧让言尚不适,又不会远离让言尚忘记她。

    言尚低声:“我并不厌烦娘子,但我也没有喜爱娘子。我实在……实在是无心此事,娘子你如何才肯放弃?”

    赵灵妃道:“大路朝天,你我不过同行一路。你走你的路,我骑我的马,你不必管我就是。”

    言尚:“这世间有许多男儿极为优秀,我可向娘子介绍……”

    赵灵妃答:“可我只觉得你好。”

    她若有所思:“原本我只觉得你长得好看,是绣花枕头。但和你认识了这般久,我发现你脾气也好,气度也好,还朋友众多,谁和你见面你都认识……我觉得我还不够了解你,你也许比我看到的更好。

    “我又不是傻子。我见你这般好,心里喜爱得要紧,如何舍得放弃呢?”

    言尚无言。

    这……真是太为难他了。

    他真是怕了赵灵妃了,然而他无法对一个仅仅只是爱慕他的女郎口出恶言……言尚只能想其他的法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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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时间到了四月八日,佛诞节。

    佛骨从天竺运到了长安,诸王亲到安福楼恭迎佛骨。坊市间、古寺中,各个喧哗热闹,百姓围观。

    长安人士用缯彩做成龙马云凤的模样,用纸竹扎出僧佛鬼神的模样。声势浩大,幡花幢盖,罗列二十余里,人人摩肩擦踵,络绎不绝。

    这只是在长安大街上,佛骨会在长安各寺间轮流,在今日公然让百姓们参拜。为了迎接佛骨,长安各寺垒砌了万余座香刹,古刹下,僧徒梵诵,士女瞻礼。

    肃穆庄严。

    为一大乐事。

    言尚邀请暮晚摇一起看佛骨入寺时,便问过公主府上的仆从,得知暮晚摇在长安的时候,每年都是去大魏最为出名、规模最大的大慈安寺。

    暮晚摇在大慈安寺有供养佛灯,她只要在长安,几乎每年都会去看她供养的佛灯,增添香火。

    想来丹阳公主如今回了长安,她在佛诞日这一天,定是要去大慈安寺的。

    言尚早早便去了大慈安寺,等候公主。佛寺今日喧哗热闹,人声聒沸,即便是公主,也不能在今日让人腾出地方,怕百姓冒犯王侯。所以暮晚摇今日,很大的可能,是便装出行。

    言尚观察着人群中的女郎。

    想暮晚摇明耀如明珠,她即使着便装在人群中,他定业能一眼看得出。

    言尚就这样看了一上午……看得眼睛都酸痛了,也没有看到暮晚摇。

    言尚微怔,以为暮晚摇忘了与他的约定。毕竟他只是送了请帖,她既没说去,也没说不去,他以为她会来,完全是按照她平时的脾气判断的。她不否认,就应该是答应的意思。

    然而,若是她今日有事,不来呢?

    言尚心中不知是焦虑还是失落,他下午时又多等了一个时辰,忽然,福至心灵,想到了一种可能。

    这种可能,让他心脏砰砰,快要跳出胸膛。

    言尚逆着人流,急匆匆赶回自己借住的永寿寺,重复自己在大慈安寺找人的过程。而这一次,他看到一尊香刹下,女郎与其他人一般双手合十,仰望高僧,静静地聆听大师的教诲。

    她立于人群,穿绯红石榴裙,亭亭玉立,身形袅娜。没有平日那般富丽堂皇的明艳,今日她的妆容朴素,倒像是哪家偷跑出来玩耍的小家碧玉。

    她身后只跟随着三四个侍女和卫士。

    言尚看得怔忡,心中百感交集,血液滚烫。

    他以为她那般任性,从来只管她自己,她今日要去,也会去大慈安寺;没想到她会来永寿寺这样的小寺。

    而且他说不定已经让她等了一上午,她却仍在寺中,没有离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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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暮晚摇正不耐烦地听着那高僧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讲些什么,有人从后戳了下她的肩。

    她以为又是哪个对佛教虔诚的寻常百姓挤进了人群,她懒得理这些百姓,就往旁边挪了挪,给身后人让出位置。

    没想到肩膀又被戳了下。

    暮晚摇抿唇,再次让。

    肩膀再次被戳。

    暮晚摇:“……”

    身后这人是有多胖?她都让出这么多位子了,怎么还戳她?

    暮晚摇才不会好脾气的,她让了两次后就烦了,凶神恶煞地回头,挑眉就要和人吵架。但是她一回头,便看到了言尚。

    他面如冠玉,气质澹泊,对着她一张臭脸都还保持着唇角的笑。

    而再往后看,果然是春华等人让出了位置,让言二郎过来了。

    因高僧在宣讲佛音,下方人说话听不清。暮晚摇张了口,言尚没听到她在说什么。

    言尚低头:“什么?”

    暮晚摇向他翘下巴,示意他贴耳过来。

    言尚附耳低头,她的声音贴着他的耳膜,有些脆,又有些媚。

    而她语调嘲讽:“我是说,咱们冰清玉洁、冷酷无情的言二郎终于姗姗来迟了啊。”

    言尚耳朵一烫。

    向后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暮晚摇一把抓住他手腕,不让他走,她板着脸,看着有些不高兴。

    言尚知道她什么意思,他无奈,勉强地凑近她耳边,低声:“这里人太多、说话声听不见,换个地方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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