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由燕弱衣亲自率领的神机营在城下扎营。 天子亲征,非同凡响,一共出动了边军四部和京军三营,九大卫所留守京畿,东厂与西厂的锦衣卫潜伏其中,就等着小皇叔原地谋反,一网打尽。 燕弱衣收到风声,小皇叔早已回京,煽动同伙在边疆作乱。 他将计就计,虚晃一招,杀了个回马枪。 只是没料到小皇叔会突然杀进后宫,比计划要提前得多。 第一天对峙,燕弱衣让神机营安装炮弹,炮轰反贼。 至于会不会伤到后宫嫔妃,燕弱衣并不关心。 这些女人,说着实在的,他厌恶透顶。 这些妃子全是那些妄想着一步登天的大臣们硬塞进来的,有的是世家,有的是豪绅,还有的是他兄弟煞费苦心找来的绝色瘦马,想要用女色魅惑他,令君王神魂颠倒,从此不上早朝,最好能像他那早死的父皇一样,被女人掏空了身体,四十多岁就升天了。 燕弱衣犹记得他十七岁回京的那一夜,京城危机四伏,他被主人们和客人们很好地招待了一回。 七个炙热绝伦的皇子和京城二十九个大小世家,为了共同的利益,定下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绝杀计划。后来燕弱衣掌势之后,锦衣卫层层盘剥,让这个计划重见天日,权力的侩子手称其计划为“射日”。 射下太子,重新洗牌,瓜分权力范围。 燕弱衣就是他们的眼中钉,肉中刺,从踏入城门的那一刻,无数双狼眼饥肠辘辘等着剖他的身,扒他的皮。 荒唐的是,被底层百姓们无比憧憬的京城,这个象征着王法与安全的地方,军队与杀手堂而皇之地游走在街道上,将他的伴读,他的朋友,他的侍卫,一一射杀在八月十五那日,在那个原本团圆和美满的晚上。 他有一个多年的伴读,叫青哥儿,从小玩到大,与他在权力的皇庭中并肩作战,忠心耿耿,至死不渝。前一天晚上,青哥儿骑着马去了郊外,接他回京,俩人多年不见,书信却是频繁,因此见面如故,不见半分生疏。 他们在郊外捉鸟烧烤,像小时候那样。 他说,臣等这一天很久了。 他等着跟他大杀四方,等着跟他定国镇邦,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,然后,功勋加身,娶他梦寐以求的姑娘回家。 他说,大喜那日,他希望君已定,国已平。 青哥儿还打趣着他,要他趁早定下他那位南塘姑娘,帝后一起给他们主个婚,多荣耀的事,能写进祠堂供子孙们景仰的。 他能吹水吹一辈子。 燕弱衣还记得当时自己在火堆前红了脸,一脚把人踹倒。但心里同样是这么想的,对他好的,跟了他的,他绝不负半分。 可是命运总是爱捉弄人。 当燕弱衣穿过了那座城门,血腥屠杀猝不及防开始了,龙潭虎穴,险象环生,青哥儿护着他逃出包围圈。燕弱衣才发现自己是太年轻了,也太天真了,低估了这群豺狼虎豹的野心,才将兄弟们置于危险之中。 他后悔了。 他背着青哥儿,翻进了一家又一家的权贵府邸,等着他的永远是明枪暗箭。他记不清自己敲了多少次门,挨了多少次伤,青哥儿原本能救活的,他只需要一个经验娴熟的大夫,但那日,医馆关门,药店关门,没有人对他们伸出援手,一个都没有。 他的母族势弱,为求自保,逐他出门外,更别说那些各自站队的权贵大臣,一个个磨了刀发了狠要宰了他。 青哥儿哭着求他走,后来嗓子哑了,说不出声,他渐渐就在他的背上睡着了,死前轻声说了两句话。 ——弟弟,哥祝你四海升平,八方宁靖。 ——还有,帮哥一个忙,告诉那傻姑娘,别等了。 青哥儿的身上揣了两块糕,是为那姑娘买的,凉透了。 靠着这两块糕,燕弱衣混进了乞丐堆里,活了下来,然后一步一步往上爬。 他忘不了青哥儿的死,忘不了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儿。 但侩子手是善忘的,世家也是善忘的。 等燕弱衣重整旗鼓,衣着光鲜地出现在他们面前,大家忘记了那天流满京城街道的血,忘记了他们赶尽杀绝的狠毒,所以他们把女人一个个往他的宫里送,踩着他兄弟的尸骨,享着他兄弟的荣华。 燕弱衣知道自己心狠手辣,跟他们也是半斤八两,他站在道德高点去指责他们,是很没道理的。但他不会无缘无故去杀人,更不会为了利益出卖兄弟。但凡,但凡那一天,有一个人,有一户人家,没有袖手旁观,没有高高挂起,青哥儿不会死,很多人不会死。 这射日计划,整个京城三分之一的人都参与进来。 那些世家小姐也是其中之一。 她们早早选择了皇子,站了队,想尽办法要把他拉下太子之位。谁知道燕弱衣爆了冷门,登了帝位,她们便忙不迭弃了旧主,改投新人。 她们要进宫,要当他的女人,要安富尊荣,可以,他允许。 但除此之外,什么都没了。 他从她们的身上,从她们家族的身上,学会了弱肉强食、不择手段、寡恩薄情、虚以委蛇,还要他怎样呢?还要他像佛祖一样,割肉喂鹰,不计前嫌,以大海般的胸怀接纳她们,爱护她们吗? 别瞎扯淡了。 都是出来混的,利益交换扯什么公平,要公平进什么宫?老老实实嫁人生子不好?锦衣卫基本都探查过了,没几个是强迫的,都是自愿进宫要来搏出一个锦绣前程,野心大得很呢。 只是她们没想到,君王富有四海,就是没有良心这玩意儿。 因此这一次的突袭,燕弱衣基本没有把后妃们考虑在内。 能躲得过一劫,那是命大。 不能躲的,就像她们那日旁观青哥那样,被拖死,活生生咽了气。 燕弱衣冷笑着翻开军事布防图,他要不惜一切代价,将小皇叔永远留在京城。其他兄弟都被他拔了牙,再也蹦跶不起了,唯有这小皇叔目中无人,无法无天,手里又有着先帝的免死金牌。这回他自己作死,撞到他手上,断然没有不除掉的道理。 他的视线又移到一边,椅子上挂着一件黑貂披风。 燕弱衣的眉眼柔和下来。 也不知道那家伙在那边怎么样了?还吃得那么多吗?帽帽有没有哄她开心?她有没有……一点点想着他呢? “报!” 探子气喘吁吁地跑到营帐内。 燕弱衣收敛神色,冷冰冰地问,“何事?” 探子咽了口唾沫,“陛下,是西厂那边的情报,皇后娘娘——” “皇后娘娘?皇后娘娘怎么了?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