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设法逃跑-《江北女匪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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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傍晚,芸生带着侍女过来,捧着她亲手熬的汤药,笑嘻嘻地与封君扬说道:“表哥,这可是我亲手给你熬的,你尝尝,味道是不是比顺平熬的要好许多?”

    同一个方子熬出来的汤药,不管是谁熬的,味道能差到哪里去,她这样说分明是为了哄封君扬吃药。封君扬不忍拒绝她的好意,接过药碗将药喝了,说道:“是比顺平熬的好些。”

    得他夸奖,芸生一时得意忘形,便不小心说出了实话:“那是,我不眨眼地看着她们熬的,火候掌握得最好!”

    封君扬听了不觉微微勾了勾嘴角。瞧他这样,顺平便跟着凑趣,忙在一旁清嗓子,向着芸生猛使眼色。芸生瞧得奇怪,问他道:“顺平,你要与我说什么?直说便是,表哥又不是外人。”

    顺平闻言故意苦着脸答道:“芸生小姐,您刚才还和世子爷说那药是您亲手熬的,怎的又成了不眨眼地瞧着她们熬的了?”

    芸生愣了一愣,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,向着封君扬讪讪笑道:“呀,不小心说漏了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笑笑:“没事,能得你大小姐看着熬药,这已是十分不易了。”

    芸生见他露了笑容,心中十分欢喜,话就更多了起来,与封君扬直闲扯了小半个时辰,从青州一路说到了盛都,直到外面天色黑透,才带着侍女离去。顺平替封君扬送了芸生出门,再转回来却瞧见封君扬眉眼阴沉,面上的笑容早已散尽。他心中正暗自忐忑,就听得封君扬淡淡吩咐道:“去门外跪上一个时辰再进来。”

    顺平不敢违他命令,连问一声为什么都不敢,低头出了房门在廊下跪下,直到跪足了一个时辰,才小心地进了屋内,却垂着眼眸看也不敢看封君扬一眼。

    封君扬问道:“可知哪里错了?”

    顺平复又跪下,小声答道:“小的自作聪明了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冷声道:“你是跟在我身边的,是我亲信中的亲信,若是连我的心思都猜不到,还怎么给我做心腹?”

    顺平吓得忙伏在了地上:“世子爷,小的知错了。”

    过了好一会儿,才听得封君扬淡淡说道:“起来吧。”

    顺平忙小心地爬起身来,垂手立了片刻,瞧封君扬没有别的吩咐,便躬着身子小心地退了出去。一出得房门,他才暗暗地松了口气,招手叫了别的小厮过来在廊下听封君扬使唤,自己则亲自快步往辰年的住处去了。

    与封君扬院子里的灯火通明相比,辰年的小院里要昏暗了许多,除了院门处亮的那两盏灯笼,院内房中竟俱是漆黑一片。新换来的侍女从院内轻步迎了过来,向着顺平屈膝福了一福,轻声唤道:“平爷。”

    昨夜,辰年身边的两个侍女就已经全都换去,现在这侍女是顺平亲自安排的,说是侍女,实则是王府培养的暗卫,都有着功夫在身。顺平看一眼正房方向,低声问她道:“如何?”

    侍女答道:“晚饭倒是肯吃了,饭后还在院中走了两圈,只是仍不肯叫人进去伺候。”

    顺平点点头,想了想,又交代道:“好好看着,绝不能有半点轻慢,若有事速去报我。”

    侍女恭声应下了,顺平才又回了封君扬处,不等他询问,小心翼翼地将辰年处的情况细细说给他听了。封君扬的脸色这才略略缓和了些,向他挥了下手:“知道了,下去吧。”

    顺平出了门来就抹了把冷汗,私下里见到郑纶,不禁感慨道:“那位爷是真的把谢姑娘放心尖上了,容不得旁人有半点慢待,若不是身份实在相差太大,没准真能不管不顾地娶了回来做世子妃。可偏偏那谢姑娘平日里看着随和,狠上来却是半点不心软,就直接亮刀子往那位爷身上扎。唉,就这个脾气,你且等着看吧,就是芸生小姐容得下她,待回了王府,也少不了要闹事。”

    郑纶浓眉紧皱,沉默了半晌,才低低地说了一句:“我只是替芸生小姐不平。”

    顺平闻言不觉多看了郑纶一眼,张了张嘴却又把话压下了,想了想,转而低声说道:“我给你透个话,我瞧着世子爷的意思是要留你在青州,不叫你随着去盛都。”

    “留在青州?”郑纶有些惊讶,他身为封君扬的侍卫统领,理应跟在封君扬身边的,怎能把他留在青州?

    顺平说道:“杨成身死飞龙陉,虽说是把帽子都扣在了清风寨的头上,可靖阳张家又不是傻子,怎会看不透这些事情?他们必然不肯善罢甘休的。世子爷去盛都也是为了解决此事,想把青州的归属敲成板上钉钉的事情。青州这里他不放心,定要留下亲信在青州,明着说是协助薛盛英掌兵,实际上也是为了控制他。”

    郑纶缓缓地点了点头:“我知。”

    顺平瞧他模样,却凑到他身边低声道:“你不知。”

    郑纶疑惑地看他。

    顺平走到门口,小心地瞥一眼门外,见四处并无其他身影,这才关了门转回身来与郑纶低声说道:“看在我们多年来风雨里一同闯过来的分上,此话我与你只说一次,你听得进去便听,听不进去便罢。郑纶,你若留在青州为将,自此以后便与我不同。你是外将,将来更会是世子爷的股肱之臣,万万不可再说什么替谁抱不平的话。我是世子爷的奴才,只要是贴身伺候他,以后就免不了要与他的后院打交道,纵使有点差错,世子爷也能容我。可你不一样,你的主子就只能是世子爷一人,不管是芸生小姐还是谢姑娘,都和你无关。不管你对芸生小姐生过什么样的心思——”

    “顺平!”郑纶恼怒地打断了顺平的话,急声道,“你胡说些什么!我何曾对芸生小姐生过什么心思!”

    “没有最好!”顺平微笑着安抚下他,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笑道,“就凭咱们世子爷的雄心大志,你日后少不了也要跟着飞黄腾达,风光还在后面。”

    郑纶面上却是不见丝毫喜色,只是抿着嘴角不语。顺平见此便轻轻地叹息了一声,再未劝他,替他带上门出去了。郑纶却是半宿无眠,快五更时才长长地吐了口气,把心中一干杂念全都摒除了,倒在床上扯了被子蒙上头呼呼大睡。

    街面上隐约传来一快四慢的更鼓声,时辰不过刚刚寅初,各处的奴仆便已开始准备起身,熬了一宿的值夜人却是到了最为困乏的时候。辰年养精蓄锐了大半夜,等的便是这一刻,她悄无声息地从床上起身,轻手轻脚地走向门口,谁知刚刚打开房门,候在廊下的侍女已迎上前来,低眉顺目地问道:“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?”

    辰年手扶着门框站了片刻,才冷声说道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她说完径自出了房门去院子里打拳。那侍女见状也不上前,只准备了清水与帕子等物在一旁候着,等辰年一套拳打完,便十分有眼色地捧上了湿帕子过来。辰年接过帕子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,随意地瞥了那侍女一眼,问她道:“你会武?”

    那侍女只略略迟疑了一下,便谦逊地应道:“只会些粗浅的功夫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辰年将帕子掷进水盆里,往后退了两步,说道,“来,陪我过几招。”

    那侍女尚在犹豫,辰年却是利落地抱拳于左胸前往外推出,随之便毫不客气地出拳攻向她的面门。那侍女忙侧身躲避,下意识地伸手将辰年的手臂格开,另一只手却斜探向辰年肋下空当。辰年一笑,回拳来挡,眨眼间,两人手上便已连过了几招。

    辰年有心试探她的功夫,出招皆又疾又狠,全不留情。那侍女失了先机,却很快就镇定下来,将辰年攻过来的招式一一化解,防守得滴水不漏。又过了二三十招,辰年心中已是有数,便率先收了拳向后跃开,说道:“不打了,我打不过你。”

    侍女生怕惹辰年不悦,忙向她赔罪,辰年却是不在意地说道:“是我技不如人,和你没有关系。”

    侍女瞧着辰年的神色不像是恼怒的模样,才稍稍放下心来,回身端水过来伺候辰年梳洗。待吃过早饭,顺平又偷偷过来了,他本想着把侍女叫出去问话,不想却被辰年瞧到了,叫了过去。

    顺平只好走上前来,恭敬地叫了一声“谢姑娘”。

    辰年看他两眼,沉默片刻才出声问道:“你家世子爷可有交代过我能不能见陆骁?”

    顺平听了这话只觉头大,暗道:姑奶奶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,你让我怎么答你?这事还用世子爷交代吗?你俩现在都僵成这个样子了,你还去见陆骁,你是生怕不能气得世子爷吐血吧?顺平这里腹诽了几句,才低顺着眉眼答辰年道:“世子爷自昨日回去了就一直昏睡,还没来得及交代小的这些。”

    辰年微微挑眉,面上露出些许意外,问道:“一直昏睡?”

    顺平立刻苦下了脸,点头道:“您也知道,自从山里回来世子爷的身体就一直不大好,这回伤的虽不是要害,失血却不少,郎中给他开了补血的药方,偏他又不肯用,小的劝了也不肯听。昨日里那么老远的路,他非要走着来,结果腿上的伤口又迸裂了,回去又流了许多的血……”

    顺平嘀嘀咕咕地念叨了许久,把封君扬的情形描述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。

    这般手段若是用在别人身上许是有用,可眼下对辰年用此招可是大错特错了。她之前是被“情”字障目,所以才会受了封君扬的欺瞒哄骗,此时人既然清醒过来,顺平这些话又如何能糊弄了她!辰年看出顺平是有意夸大好教她心软,想了一想后索性将计就计,陪着他做起戏来。

    顺平一直暗中观察着辰年的神情,瞧她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,忙又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,红着眼圈说道:“小的早上来的时候,世子爷还有些犯迷糊呢,只催着小的过来和姑娘说不许贪凉,练完功从外面进来要歇上一会儿才可吃那些冰镇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辰年的目光有些呆愣,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,说道:“他不喝药,你捏着他的鼻子硬灌下去就是了,反正他也糊涂着,事后他若问,你死不承认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顺平暗道:快拉倒吧,你要去灌自然是没事,可我要是敢这样做,他事后定会扒了我的皮,连问都不带问一下的。他虽这样想着,脸上却是现出迟疑之色,说道:“要不小的回去试试?”

    辰年似是忘了要见陆骁之事,只摆手催促顺平:“快去,快去。”

    顺平得了她这话忙转身小跑着回了封君扬的院子。

    封君扬刚喝过汤药,正歪在榻上看薛盛英军送来的军报,听过顺平的禀报,顺手就将手中的玉把件向他身上砸了过去,轻声斥道:“满嘴的胡说八道!”

    顺平忙双手接了那玉把件,嬉皮笑脸地说道:“小的谢世子爷赏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瞪他一眼,自己却又忍不住先弯了嘴角,问他:“她果真是这样说的?”

    顺平嘿嘿笑着将那玉把件揣进怀中,答道:“世子爷不知道,小的一说世子爷失血过多昏迷不醒,谢姑娘眼神都呆愣了,再听说世子爷不肯吃药,便叫小的捏着您的鼻子往下灌,还嘱咐小的不用怕,事后您要问起,死不承认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这样无赖的话还真是只有辰年才能讲得出来,封君扬嘴角上扬的弧度不禁又大了些,过了一会儿,才又问顺平道:“她说要见陆骁?”

    顺平点了点头,回道:“谢姑娘一开始是这样说的,后来听小的说了世子爷的伤势,就没再提这事,像是一时忘了。”

    封君扬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下肩头伤处,稍稍沉默了片刻,吩咐顺平道:“你去将陆骁请到我这里来,就说我有事与他商量。”

    顺平忙出去请陆骁。过不得一会儿,陆骁跟着顺平过来,进门见只封君扬一个,奇怪地问道:“我还当又是谢辰年唬我,不想真的是你,说吧,找我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封君扬坐在榻上微微欠了欠身,向陆骁歉意地笑笑,说道:“我腿上不方便,就不起来迎你了,随意坐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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