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她好像梦到了小时候。 泰州乐水郡,首府七川县,但更多人叫它玉带城。 水泽遍布,玉带蜿蜒,小舟逶迤出一串清凌凌的歌声。 她抱着一串菱角,挽起的裤腿还没放下,鬼鬼祟祟绕到后院,熟练地翻过墙去。 “长乐!你又偷跑出去玩了。十篇大字写完了吗?” 她蹲在墙头,脖子上挂着菱角,僵硬地干笑几声。菱角上最后一点还没蒸发的水珠滴落在青色的瓦片上,立即又被太阳烤干了。青瓦亮亮的。 墙下站着个面目模糊的少年,玉石小冠、褒衣博带,手里拿一卷书籍,正望向她。 “……我马上就写完了。”她心虚地说。 “是吃完菱角才要开始写第一篇吧。” 少年好像笑了笑,对她张开手。 “快下来。” 她带着菱角一起跳下去,像一个大型的皮球重重弹出去。面容模糊的少年接住她,“呀”了一声,有些嫌弃地说,她把他衣服上熏的淡香都沾上了水腥味。 “哪里像个女郎?连平常的小郎君都没你调皮!” 却在接下来一个个给她剥菱角。 “可我才5岁呀,外祖父说了,就是要玩的!” 少年动作一顿,忽然叹气,好似怅然若失。 “是啊,5岁。你这小不点儿给我当妹妹倒不错,可……” 她不服气:“5岁怎么啦?” 他扯了扯她的小辫儿,说:“听说平京城里,你那本家的兄长5岁时已经能作诗,你会吗?” “我当然会……会作顺口溜!” 他摇摇头,又摇摇头。剥了个菱角递给她,又在最后关头忽然收回手塞自己嘴里了,然后哈哈地笑起来。 “我得再等你至少十年啊,你这傻乎乎又贪玩的小不点儿。” 玉带城的初夏到深秋,家里后院的梨树下总是摆一张躺椅,边上是石桌石凳。桌面上还有一张木制棋盘,黑白的棋子摆成残局,供人在梨花或梨叶飘零中慢慢琢磨。 遇上发病的时候,他会在躺椅上蜷着。 盛夏的玉带城骄阳似火,他却不停地发着抖,缩在躺椅上一声不吭。 她坐在躺椅边,捧着当朝名士的诗集,一首接一首地念。念一首,抬头看看他。 “你……很难受吗?” 他一直紧紧地抓着她的衣摆,呼吸急促,却在竭力平静。 “……还好。”过了一会儿,他才发出声,“比以前好过很多。以前……会痛得砸东西、大吼大叫、滚来滚去,还会用头撞墙。”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。 “很难看的。一定会吓坏你这个小不点儿。” 她捏着诗集,不知道说什么好,好像有些难过,又有些不服气,最后嘟哝出一句:“不会的,我才不会被吓到。” 他又笑。 “你连看人杀鱼都会被吓到。” “我那是……君子远庖厨,见其生不忍见其死。” 他笑,笑了一会儿,忽然说:“对不起,小不点儿。” “嗯?” “有你在,我才不会那么痛,更不会那么难看。”他勉力坐起来,因为疼痛喘气,胸膛不停起伏。 她抬起头。那张脸还是模糊的,像被云雾隐去了,只有模模糊糊的轮廓。 他摸了摸她的头。 第(1/3)页